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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来到县城已经两天了。戚小草的人连带着所有东西都挤在一间小小的宾馆房间里，有的时候她也会觉得动弹不得，但是没办法。这间名叫好旺宾馆是一对老夫妻开的，价格相当便宜，十块一晚，因此极其适合刚到县城的人们暂时过渡。如果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，那就是低价吸引来的相当混杂的人流，同一层时常能听见不同体重的人在走动，楼道里偶尔有男人女人聊天打趣的声音。戚小草勉强能根据他们的衣着打扮分辨出他们的大致职业，但是彼此之间却又说不上话。

    整个好旺宾馆里，最热闹的地方应该是老板娘的棋牌室。老板娘酷爱打麻将，在前台后面辟了个房间，拖来一张麻将桌，凑到三个人，一场漫长的战役就可以开始了。

    三万、六桶、南风。老板娘笑起来，把手边的一张牌打出去：

    “奶罩。我胡了，给钱给钱。”

    坐下家的女人有些不情愿地把手边的钱都推了出去，念叨着老板娘今日手气好，胡了一个下午了，自己都赔得裤衩子都没了。

    “胡说，我晓得你月初发工资，手头哪里紧了？今日非得再杀你两把。”

    “哎呀，那我可不敢了。”女人披上椅背上挂着的花围巾，告饶着下桌走了。

    戚小草正捧着自己的水杯不知道在哪里找开水房。前台的背后，老板正盖着报纸躺在躺椅上睡觉，呼噜一声接一声，细弱但悠长。她在麻将房的门口转了两圈，终于被老板娘发现：

    “哎，小草，来打麻将不啦？”

    戚小草有些局促地回复：“我不会打麻将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，可以学啦——”老板娘和剩下两个牌友正将手里剩下的牌推倒重来，一瞥眼看见戚小草手里的水杯，说，“打水在背后的开水房，不会的话，找小顾教你啦——”

    戚小草挤过老板娘凳子背后的缝隙，走进了那狭小的开水房里。一盏明亮得有些刺眼的白织灯挂在天花板上，乱如麻草的电线团成一团结在墙角。不锈钢的水箱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房间，戚小草正准备按下红色水龙头的时候，余光看见墙角处一大团黑影，吓了她一跳。

    戚小草的水杯掉在了水槽里，乓当一声响。

    墙角处的那个人抬起头来，推了下自己的眼镜。戚小草这才看清是个人，是个年轻的男人，面容白皙消瘦，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，鼻梁上一副金丝眼镜。

    对方的眼睛很大很黑，盯着戚小草的时候，戚小草还以为那是一个漩涡。

    “不好意思。”男人的道歉比戚小草更快。

    戚小草这才注意到，对方手里捧着的一卷书。原来他是躲在这个角落看书，也是，宾馆的房间隔音不好，扰人心神的事情也多，还不如缩在开水房里，杂音只不过是吵吵闹闹的老板娘麻将局。

    “不好意思。”戚小草捡起自己的水杯，也没来得及刷一刷干净，匆匆忙忙地接了杯热水，转身快步走出去了。

    离开麻将室的那一刻，戚小草听见身后的老板娘喊话：

    “小顾啊，你来顶一下局吧，我们的小美女跑啦！”